第 6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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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6 章
房間裏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, 唐葵迷迷糊糊中聽見莫莫和顧羽弘在門外說話。
……
“莫莫，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。”顧羽弘壓著聲音說，“拉鉤蓋章。”
過了一會兒, 孩子天真無邪的聲音傳來：“可是小葵怎麽還沒起床呀？太陽都要曬屁股啦。”
顧羽弘的回答一本正經：“因為小葵昨晚有些累。”
“為什麽會累呀？”莫莫有點委屈，“你們昨天又趁我睡著偷偷出去玩了嗎？”
“莫莫？”
唐葵清了清嗓子，打斷了他們的對話，接下來不管顧羽弘怎麽說, 她都覺得自己沒臉接著聽下去了。
“小葵！”
房間門被莫莫從外面推開，光線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, 整個臥室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。
“你終於睡醒了！”莫莫向她跑來, 不小心被地上的拖鞋絆了一下, 唐葵的心提了起來，伸手想要拉住她。
莫莫撲倒在她的床上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顧羽弘今天給她編了很漂亮的頭發，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。
他最近看刻苦鉆研了好多兒童梳頭的教學視頻, 總算能給女兒捯飭出像樣的發型了。
唐葵還想賴床，於是把被子掀開, 拍了拍床, 問莫莫要不要再陪她躺一會兒。
莫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踢掉鞋子，爬上了床。
抱著棉花糖一樣軟軟的小姑娘，唐葵內心的幸福指數不斷攀升, 昨天她跟顧羽弘說以後讓莫莫一個人睡，其實她心裏還是挺舍不得的。
感覺不久前才是一個小小的嬰兒，怎麽突然就長大了，突然間有些傷感。
“小葵, 以後我就要去自己的房間睡覺啦。”莫莫語重心長地說，像模像樣地拍了拍唐葵的頭, “這樣的話我就不能第一時間叫你起床了，上班千萬不能遲到哦。”
同事之間經常聊育兒話題，唐葵也會聽一耳朵，她記得他們說讓孩子學會獨自睡覺不是一件輕松的事，怎麽到她女兒身上就這麽容易了？
唐葵不動聲色地問道：“莫莫一個人睡覺會不會害怕？”
“莫莫已經是小大人了。”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，語氣堅定，“自己睡覺，是成為大人的第一步。”
孩子似乎總是想著快快長大，唐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：“寶寶你不用著急長大，慢慢來就好。”
莫莫捂著嘴，小聲說道：“我確實有些害怕，可是小顧說要帶我去看鯨魚！等小葵起床我們就出發。”
雖然事情有點難做，但只要獎勵豐厚，一切都好說。
唐葵提醒她：“寶寶，你上周剛剛才去過海洋館，而且你經常去，那裏的鯨魚你連名字都能叫得出。”
唐葵心情有些覆雜，難不成莫莫機靈歸機靈，但碰上她爹這種老狐貍，這股子聰明勁還是不夠用嗎？這麽容易就被收服了。
之前她嘲笑顧羽弘杞人憂天，她現在也開始擔心女兒二十年後會不會被男人輕易騙走了。
“不是哦。”莫莫的話打斷了她飄得越來越遠的思緒，“小顧說要帶我出海看鯨魚。”
莫莫興奮地手舞足蹈，小腳丫踢上唐葵的大腿，她開心地說道：“小顧說，大海才是鯨魚的家，他們關在小小的水族館裏會很傷心，以後只要我想看，他都帶我去看大海的鯨魚。”
唐葵的思緒逐漸清醒，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，在想國內哪些地方可以看到鯨魚，A市附近不行，難道又要去南方嗎？
她捏捏莫莫的小肉臉，給她提前打好預防針：“就算是出海看鯨魚，我們也不能離他們太近，因為人類的大船會打擾到它們的，而且誰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看到鯨魚，到時候如果沒看到，莫莫也不能哭鼻子哦。”
“我知道，小顧已經跟我說過了。”莫莫抱著唐葵，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子，“小顧已經準備好望遠鏡了。”
唐葵松了一口氣，待她走出房間詢問顧羽弘具體的出行計劃，她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國內的南方海域，而是K國。
“你看好機票了嗎？這麽匆忙能買到時間合適的嗎？攻略你看好了嗎？”唐葵從桌上拿起手機，準備看機票。
唐葵在出行前總是習慣做好計劃，說走就走的行程還是頭一回。
“不用，顧家有私人飛機。”顧羽制止了她的動作，“我剛剛跟老頭子說了，聽說要帶她的寶貝孫女出去玩，他很爽快地答應了。”
“我在K國有朋友，我們收拾一下，隨時可以出發。”
*
私人飛機安靜又寬敞。
唐葵昨晚上被人翻來覆去折騰，沒睡幾個小時，靠上舒適的椅子，沒過多久就意識昏沈。
顧羽弘到點會叫她起來吃飯，其餘時間她大部分都在補覺。
莫莫也很乖，除了睡覺就是坐在座位上看書看動畫片，沒來吵她。
他們飛了十幾個小時，落地K國時，那裏正好是下午。
隨行的還有顧家之前請的一位育兒嫂，唐葵和她不是很熟悉，只是在顧家的時候見過幾次，但莫莫似乎還算喜歡她。
莫莫之前一個月沒去幼兒園，唐葵和顧羽弘又有工作，白天她在顧家時，基本上都是由這位育兒嫂照顧。
育兒嫂把他們的行李帶到了酒店，顧羽弘帶著唐葵和莫莫在等朋友的車。
唐葵剛睡醒，被午後的太陽一照，骨頭都發著懶，有氣無力地靠著顧羽弘站著，莫莫很興奮，一直在左顧右盼，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很新奇。
他們沒等多久，一輛黑色的奧迪在他們面前緩緩停下。
“Hey，顧！”來者是金發碧眼的當地人，看上去和顧羽弘關系熟絡。
顧羽弘走上前，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：“Marino，好久不見，這次我帶著愛人和孩子回來了，你和Victoria不是一直想認識她們嗎？”
十幾度的天氣Marino還穿著短袖，他肌肉發達，T恤被撐得鼓鼓囊囊。
唐葵帶著莫莫和他打了招呼。
趁著Marino跟莫莫互動的間隙，顧羽弘對唐葵解釋道：“我和他已經認識五年了，是之前在這邊工作時結識的朋友，他有個兒子，和莫莫差不多大。”
幾人聊了幾句之後，氣氛才慢慢活躍起來，Marino揉了揉莫莫的頭發，對顧羽弘說道：“你女兒真可愛，之前聽他們說你孩子已經四歲了，我還不敢相信！你比我小十歲，孩子竟然和我家小子一樣大！”
顧羽弘笑笑，問他：“怎麽沒見你兒子呢？帶過來讓小朋友們一起玩啊。”
“Victoria帶著Antonio在海邊等我們，我們現在去和他們匯合。”
聽到可以認識新的小夥伴，莫莫很開心地鼓掌。
Marino招呼他們上車，“走，我帶你們出海去。”
這是唐葵第一次來K國，她靠在座椅上，透過車窗向外看去。
他們所在的城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，曾被評選為“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之一”。
這是一座古城，風景如畫，宛若仙境，大街小巷的建築都很有當地特色，浪漫又有風情。
馬路旁隨處可見小貓小狗，優哉游哉地逛著，完全沒有煩惱一般，也沒有人會追趕它們。
馬路上的車子不多，大家開得也都比較慢，當地人的生活節奏很慢。
莫莫化身好奇寶寶，一路上都在問東問西，出乎唐葵意料的是，顧羽弘對這個地方風土人情非常熟悉，不管孩子提什麽問題，他都能答得上來。
車子開了快一個小時才到碼頭，Marino的妻兒在那裏等候已久。
Victoria是一個熱情大方的女人，身材比較高大，兩頰被曬得紅紅的。
Antonio稍微有些羞澀，躲在母親身後好奇地打量他們三個外國人，砂金色的卷發配上那張稚嫩的臉龐，很是可愛。
見他一直不說話，莫莫主動上前牽住了他的手，友好的和他打招呼，Antonio的臉頰瞬間通紅。
好在她從小在說英語的國家長大，兩人溝通起來完全沒有障礙，很快便熟絡起來，這裏是Antonio的主場，他帶著莫莫到處跑。
兩人玩得滿頭大汗。
“你看看你女兒。”唐葵在顧羽弘耳邊說道，“現在就是一個小社牛。”
和剛回國時拘謹膽小的樣子判若兩人。
“那是，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。”
他還挺驕傲的。
船開動，破著海浪前進。
今天陽光很好，灑在海面上，波光粼粼。
Victoria走過來，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杯冰啤酒。
她和唐葵碰了碰杯，說道：“我們一直知道顧羽弘心裏有一個放不下的姑娘，用你們的話來講，就是‘白月光’，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你，恭喜你們。”
原來自己在顧羽弘朋友的認知裏是這麽個形象，唐葵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
孩子們似乎也跑累了，趴在欄桿上聊天，一人舉著一個望遠鏡，尋找著海洋生物。
趁著顧羽弘去給孩子們拿飲料，Victoria在唐葵的耳邊說道：“五年前Marino丟了工作，由於是提前解約我們面臨著一筆數額不小的賠償，那時候我又剛懷寶寶，是顧羽弘幫他爭取到了工作機會，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。”
不等唐葵回答，Victoria繼續說道：“現在我丈夫在顧氏K國分公司已經是部門經理了，前些日子我們聽說顧羽弘終於又回到了企業，都非常開心，我的眼光不錯，他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，祝你們幸福。”
在大學時，顧羽弘在顧氏待過一段時間，必然也接觸過財團在國外的項目，他也偶爾會和唐葵提起，至於有沒有說過K國，唐葵記不太清了。
看見那個會蹲下給孩子們遞橙汁的男人，唐葵覺得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了一下，她笑了笑，對Victoria說：“謝謝，你們一家人也要幸福快樂，有空到中國來找我們玩。”
船行駛了很久，依舊沒有看到鯨魚的影子，盡管做了心裏準備，但莫莫還是有些洩氣，她貼著唐葵坐著，有些蔫蔫的樣子。
“寶寶，沒關系的。”唐葵抹掉她額頭上曬出的汗珠，“我們家樓下也不會一直都有小朋友玩對不對？鯨魚也是一樣的，這次沒見到，我們可以下次再來。”
莫莫點了點頭，心情稍微好些了，問唐葵：“那我們明天可以去別的地方玩嗎？剛剛在車車上看外面好漂亮。”
唐葵伸出食指，刮了刮她肉乎乎的小臉，笑道：“當然可以，我們來這裏就是帶莫莫出來玩的。”
莫莫開心地抱著唐葵的胳膊蹭了蹭。
“莫莫快過來看！那邊有鯨魚！”Antonio興奮不已地叫道，沖莫莫招手，讓她過去。
莫莫驚呼一聲，跳下凳子，拉著唐葵的手往甲板上走。
唐葵和他們一起靠在欄桿上，也舉起了望遠鏡。
一只虎鯨正在頂著一只鼠海豚嬉戲。
Victoria給他們科普道：“虎鯨偶爾會去欺負鼠海豚，把它們當皮球一樣頂來頂去，還會咬著它們沖浪，這對於鼠海豚而言是一種折磨，嚴重的時候，甚至會致其死亡，但虎鯨卻從來不以鼠海豚為食。”
莫莫聽得入神，顧羽弘湊到唐葵耳邊，解釋道：“Victoria是當地海洋保護協會的志願者，對這裏的海洋生物很熟悉。”
唐葵點了點頭：“難怪她的知識儲備這麽豐富。”
“小朋友們快來這邊！”Victoria跑到甲板的另一邊，給他們指遠處的一個小點，示意他們拿起望遠鏡觀察。
“那是藍鯨！藍鯨在盛夏時出沒得最為頻繁，現在能看到實在是不容易，你們很幸運！”
他們的船沒有去打擾悠閑的海洋生物，而是按著既定的路線繼續行駛。
他們還看到了座頭鯨，座頭鯨體積很大，騰空躍起，水花四濺，場面很壯觀。
莫莫舉著望遠鏡，驚訝地合不攏嘴。
他們之後還看到了成群的海豚，圍著海獅群的鯨魚……
興奮過後，莫莫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，顧羽弘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，輕聲問她怎麽了，是不是玩累了。
莫莫摟著顧羽弘的脖子說道：“小顧，它們待在海洋裏好快樂呀，被圈養在水族館裏的那些海洋生物太可憐了，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裏，”
唐葵站到他們身邊，捏了捏莫莫肉乎乎的小手，問道：“那莫莫有沒有什麽辦法呀？”
小朋友想了想，問他們：“等我長大了，變得更強了，是不是可以阻止他們這麽做？”
“當然可以了。”小朋友一天一個想法，但唐葵從來不會敷衍她，“等你長大之後，可以像Victoria阿姨一樣保護他們，你如果能成為這方面的專家，有了話語權之後就可以呼籲大家保護海洋生物，也能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。”
莫莫攥緊了自己的小拳頭，說道：“那我一定要好好學習。”
看著女兒一副小小年紀爭當卷王的架勢，唐葵笑了笑，說加油。
他們這塊海域海洋動物頻繁出沒，周圍的船越來越多，還有游艇直接截了過去，讓游客和鯨魚近距離互動。
Victoria的臉色沈了又沈。
顧羽弘對唐葵說道：“當年Marino在一家旅行社工作，是一個船長，之後海上觀鯨越來越受到游客的喜愛，很多旅行社都引入了這個項目，Marino所在的旅行社也不例外，於是他就辭職了。”
Victoria向他們科普了一些旅游社昧良心的操作。
為了讓游客有更好的體驗，一些旅行社不會選擇輪船，而是選擇小型的快艇，就是為了能在發現鯨魚的蹤跡之後，更快速地“追鯨”。
這時候，船長並不會跟著鯨魚平行同游，而是在判斷了鯨魚的前進路線之後，插.入到鯨魚的前進路線。
這樣做，游客能更好地和鯨魚“互動”，也可以拍到更加震撼的照片。
久而久之，大家逐漸默許了這種行為，能“截胡”成功的船長，也被人稱讚“有能力”。
莫莫屏住呼吸聽著Victoria講話，問她：“可是鯨魚會不會害怕呀？”
“當然會。”Victoria點點頭，“他們會因為想要逃命而快速下潛，時間一長，會造成嚴重的後果，而且渡輪的螺旋槳也會劃傷他們。”
莫莫對這方面的知識很感興趣，一直在和Victoria聊著天。
太陽落山，他們也開始返程，夕陽在海面上撒上碎金。
“莫莫喜歡這些海洋生物，這是隨了你。”
顧羽弘扭頭看唐葵，他們一起靠在欄桿上看日落，海風溫暖潮濕，吹起了她的長發。
只是高中英語課練口語時隨口一說，唐葵沒想到他還記得。
她笑道：“莫莫很小就喜歡這些，一兩歲還抱在手上的時候，每周都會吵著要去海底世界，但從這裏回去之後，她大概率不會再去了。”
唐葵沒想到莫莫小小年紀可以想到這麽多，有些欣慰。
顧羽弘又繞回了之前的話題：“可當時年級裏組織去海洋館，你為什麽沒去？”
唐葵有些記不起來了，問道：“哪次？”
顧羽弘提醒她：“高二那年的四月，當時大家都很興奮，班上就你一個人沒去。”
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，唐葵努力回憶，總算是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。
看著寬闊的海面，唐葵瞇了瞇眼，說道：“那是Q市第一家海洋館，門票100，當時對我來說太貴了，就沒去。”
她當時湊學費都難，能不花的錢盡量不花。
唐葵的語氣沒有什麽起伏，聽得顧羽弘心臟卻是一陣抽痛，好在困難的日子已經過去。
感受到氣氛有些沈，唐葵問他：“這麽久遠的事情，你怎麽還記得啊？”
顧羽弘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，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：“因為我當時等著某個人的出現，等了整整一天。”
*
今天玩了一下午，時差也沒倒過來，莫莫在回酒店的路上就睡著了，顧羽弘把她交給一直待在酒店等候的育兒嫂，拉著唐葵的手，走進了另一個房間。
唐葵問他：“怎麽想到帶著育兒嫂一起來？”
她在上飛機後就想問他了，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，她還以為他會想自己帶孩子，畢竟顧彬和鐘曉麗當初招聘育兒嫂的時候，他就不是很讚同。
“當然是有些活動小朋友不能參與。”
“嘀——”房門被刷開。
他這話在滿床的花瓣和點著蠟燭的餐臺的映襯下，顯得暧昧起來。
瞥見唐葵望向他的眼神，顧羽弘笑笑：“你想到哪裏去了，我們明天要去熱氣球上看日出，莫莫年齡和身高都不夠，把她交給酒店的工作人員我也不放心，她睡醒看到周圍全是陌生人肯定又要哭。”
唐葵不置可否，最好是這樣。
菜單上的晚餐精致又奢侈，但唐葵一點胃口都沒有，她是中國胃，在國外時基本上都是自己下廚，只有在應酬時，才會碰一碰西餐。
現在只要一個眼神顧羽弘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，“這是酒店的套餐，我知道你吃不慣，提前做了準備，你坐著休息一下，我炒兩個菜。”
他們這間房冰箱和廚具一應俱全，顧羽弘一邊說著，一邊拉開冰箱門，裏面塞滿了新鮮的食材。
唐葵在櫃子裏翻到一個新圍裙，幫顧羽弘系上了，順手還給他把袖子都挽了上去，兩人配合得非常默契。
顧羽弘把提前讓人拿出來解凍的魚取出來，刮魚鱗去內臟，一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，切完花刀之後腌制好，等之後到了時間就放進蒸鍋清蒸。
兩葷三素很快就做好。
魚肉鮮嫩，入口即化。
蔬菜也爽口鮮嫩。
本來就又累又餓，唐葵這頓飯吃得很想，話都顧不上說，只是低頭吃飯。
見她嘴巴鼓起的樣子，嘴角還掛著一粒米飯的樣子，顧羽弘笑得寵溺。
他伸手幫她擦掉嘴角的飯粒，打趣道：“怎麽和女兒一樣？”
“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。”唐葵朝他豎了豎大拇指，想到之前的事情，她繼續說道，“你第一次給莫莫下廚的時候，她回來就誇你做的飯特別好吃。”
顧羽弘知道她說的是莫莫發燒那回。
顧羽弘說道：“其實我之前也只是會，一個人住的時候很少自己做飯，現在練多了，可能自然就會好吃些。”
吃人嘴軟，唐葵在這種時候拍起馬屁來游刃有餘，誇讚道：“那你悟性確實很高，在這方有天賦。”
“這種事情還需要悟性？”顧羽弘挑挑眉，“你該不會是想忽悠我以後把廚房包了吧？”
雖然自己的意圖被看穿，唐葵自然不能承認，只是笑，杏眼彎成一輪新月。
其實做飯還是需要一定悟性的，唐葵記起自己高中時候，陳茹婭如果中午不回家，就需要她自己解決午飯。
學校食堂的飯菜實在吃不慣，一開始她嘗試過自己弄，但經歷過很多次失敗之後，最後還是陳茹婭早上把菜炒好，給她裝進保溫飯盒裏，讓她回家可以直接吃。
飯後，顧羽弘直接叫客房部的人來把廚房收拾幹凈。
工作人員在他們房間裏忙碌著，唐葵也沒和顧羽弘多聊，一個人在房間轉悠。
這家是K國唯一一家七星級酒店，裝修很奢華，設計上很多小細節都非常人性化。
由於工作性質，唐葵經常出差，住過各個檔次的酒店，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發言權的。
角落裏有一個黑膠唱片機，唐葵走了過去。
房間的門被關上，客房部的人離開，她聽見身後傳來顧羽弘的腳步聲卻沒回頭，專心致志地調試著唱片機。
腰身被人環住。
唐葵的指尖在黑膠唱片上劃過，問他：“選哪個？”
顧羽弘握著她的指尖隨意一點。
唐葵輕拿唱頭放置在唱片上，接著撥下撥桿，悠揚的音樂聲淌在房間裏。
她楞了兩秒，聽出了這熟悉的旋律，有些驚喜地回頭：“這不是我們大學華爾茲課上老師喜歡放的音樂嗎？”
見顧羽弘神色未變，唐葵這才反應過來，撓了撓他的下巴，感嘆道：“原來你不是隨便選的呀。”
“不過你怎麽認出來的啊？”唐葵看了眼盒子的擺放位置，什麽也看不見。
“是秘密。”
顧羽弘牽著她的手，讓她轉了個圈，將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。
唐葵有些哭笑不得，怎麽會是秘密？無非就是他之前翻過，只不過她沒有看見罷了。
她蹬掉鞋子，踩在柔軟的地毯上，覺得有些別扭：“可是我完全忘記怎麽跳，全部還給老師了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顧羽弘輕輕壓了壓她的腰，示意她上前一些，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，“你跟著我就好。”
“所以你當時為什麽也選了這門課？”這麽些年過去，唐葵對這個問題依舊很執著。
大學的時候華爾茲就是大學體育的選修課之一，唐葵之所以選這個，是因為她沒有什麽運動細胞，這門課又挺水的，很好拿高分。
至於顧羽弘……他從小就被逼著學交際舞，那是他不愛做卻是身份帶來的束縛之一，用他的話說就是“聽到音樂就想吐”。
但開課第一天，唐葵還是看到了他黑著臉出現在教室裏，之後問他原因，怎麽都不肯說。
和八年前比起來，顧羽弘現在明顯爽快很多，他說道：“本來不想選的，但是一閉眼就想到你要和別的男生一起跳舞，所以我從床上爬起來，在最後一刻從籃球改到了華爾茲。”
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些，唐葵腳下動作一亂，踩到了顧羽弘的腳。
他們當時還只是剛升大二，原來他那時就對她有這麽強烈的占有欲了嗎？
顧羽弘被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取悅到，貼著她的耳邊，帶著笑意說：“這麽激動嗎？”
頭一回見有人被踩還笑得這麽開心，唐葵有些不好意思承認剛剛的心跳過速，只是說道：“我剛剛都提醒過你了，華爾茲我是一點都記不得。”
她瞇了瞇眼，有些陰測測地說：“這只是第一次踩腳，還有很多次哦。”
顧羽弘低笑道：“那我甘之如飴。”
音樂很舒緩，兩人也隨意聊著。
帶著她跳了一段，顧羽弘明白唐葵不是自謙，她的確是什麽都不記得了。
“上次和你跳舞還是期末考試，以後我帶你多練練，畢竟以後顧氏年會，開場舞肯定是要我們兩個人跳，在宴會上跳的舞難很多，和考試不是一個級別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畢業前我在顧家見過你跳。”
唐葵話趕話脫口而出，但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，這似乎有點翻舊賬的嫌疑。
她本想打個哈哈敷衍過去，但顧羽弘卻有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：“你那時候去過顧家？哪一次呀？”
見他神色茫然，唐葵解釋道：“就是你父親向外界正式介紹你那一次，第二天你還跑到T縣來找我了。”
唐葵沒有接著往下說，因為再之後就是她的不辭而別。
“你當時來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？我都沒有看見你。”顧羽弘還是有點想不明白，“你是怎麽進去的？我記得我想給你邀請函，但是你沒要。”
“我去顧家是代一個學姐做兼職，說白點就是去臺下端盤子，當時你在舞池裏和某家的大小姐跳舞。”
唐葵感受到搭在她腰上的那雙手緊了緊，她繼續說道：“當時看到你之後，恨不得能憑空消失，怎麽可能還會叫住你呢？”
當時讓她覺得痛苦又自卑的事情，現在已經能輕松地被說出來。
顧羽弘問她：“所以那件事是不是堅定了你想要離開的念頭？”
她沒有否定，只是說道：“只是直觀地看到了你母親口中的差距。”
她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，聽得顧羽弘卻是心裏一緊：“小葵……我那時候只是作為少東家的禮儀，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我都不知道，那支舞之後也完全沒有交集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唐葵安撫道，她的本意不是想讓他愧疚，只是隨口一提。
她本以為他偏了重點，想著就此揭過這個話題。
沒想到顧羽弘下一句便說：“無論是十七歲，二十二歲，還是二十七歲，我身邊的位置自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，不是因為你是誰家的女兒，只是因為你是唐葵。”
唐葵明白，顧羽弘這話不是對她說的，而是對五年前的唐葵說的。
她在心裏默默問那時候的自己——你聽見了嗎？如果你當時就知道他已然愛你入骨，你還舍得走嗎？
見她不做聲，顧羽弘心裏有些慌，舞也顧不上跳了，緊緊摟著她，哄道：“我說得每一個字都是真的，你別生氣，也別不理我。”
“我沒生氣，我只是在想要怎麽回應你，不過現在想好了。”
唐葵在他耳邊輕輕說道：“我也是，我愛你。”
她不明白這六個字對於顧羽弘而言威力有多大，天旋地轉間，她已經被人抱到了床上。
顧羽弘把她禁錮在身下，拇指揉了揉她的鬢角，聲音都是啞的：“很少聽你說愛，你能不能多說？我想聽。”
天花板上掛著一個小小的水晶燈，昏黃的燈光給奢華的房間添了一絲暧昧的氣息，繾綣又溫暖。
顧羽弘埋首在她的頸間，滾燙的呼吸游走在每一寸肌膚。
兩人貼得很緊，對方的任何反應都能被輕易地感受到，唐葵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，捏著顧羽弘的衣角，聲音蚊子般吶吶道：“你不是說要在熱氣球上看日出嗎？你沒有節制，會去遲的。”
性格使然，她很少將愛掛在嘴邊，越是親密就越是難開口，即使是在大學如膠似漆的那段時間，她也沒怎麽對顧羽弘說過我愛你。
能理解顧羽弘現在的心情，但看著他眼中翻湧的興奮和欲.望，唐葵覺得她如果依著他的想法，大概率到明天中午都下不了床。
這個男人在任何事情上似乎都有絕佳的領悟能力，從一開始的青澀到現在的游刃有餘花樣百出，唐葵覺得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。
昨晚留下的酸痛感現在還沒有消除。
看見她眼中的緊張，顧羽弘低低地笑了笑：“還有四個小時，克制一點，來得及。”
在這種事情上唐葵才不要相信他的話，咬了咬唇，伸手抵著他的胸膛，並起雙腿，說道：“今天剛來這裏，莫莫半夜醒來看不到我們會哭。”
顧羽弘一顆一顆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，他的手指修長，骨節性感，回答她的顧慮：“不會的，她和育兒嫂熟，在顧家都是這個育兒嫂帶著她睡覺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小葵，不要分心考慮其他事情。”顧羽弘抽掉她頭上的發帶，青絲散落在潔白的被單上，用發帶蒙住她的眼睛，輕輕托起她的頭，打了一個結。
“你只要想著我就夠了。”
視覺被奪去，眼前突然一片黑暗，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，唐葵聽見顧羽弘起身，拉開抽屜，一陣腳步聲後，傳來包裝撕開的聲音，過了一會兒，似乎又虛虛覆到她的身上。
她擡了擡手，卻觸碰不到。
完全脫離控制的感覺讓她有些沒有安全感。
下一秒，耳廓被觸碰，帶著熱氣的潮濕。
微涼的唇瓣從耳廓，到耳垂，到臉頰，再到唇角，輾轉著廝磨。
顧羽弘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，說道：“小葵，感受我。”
唐葵徹底陷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，她覺得自己被一點一點地推上雲端，但又急剎車似的止住了。
她看不見，只能茫然地抓了抓顧羽弘肌肉緊實的背部。
粗重的喘息聲在房間裏蔓延開：“小葵，再說一遍我愛你。”
唐葵被不上不下地吊著，心臟像是有一只螞蟻在啃噬，又癢又空。
她擡起纖細的小腿，想要勾住他的腰，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按著，難以動彈。
看來是得不到一句情話不罷休。
難受和刺激交織，沖擊著她的全部感官，唐葵低泣道：“我愛你，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，一直都愛你。”
顧羽弘只是隨口一說，但突如其來的告白染他楞怔了一下，他望向唐葵。淺色的發帶被她的淚水沾濕，映下兩個深色的小圈。
她面色潮紅，鼻尖沾著晶瑩的汗珠，嘴唇因為忍耐而抿成一條線。
顧羽弘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泡在了檸檬水裏，又酸又脹。
用力擁著她，用著想要融為一體的力度。
唐葵徹底繳械投降，任由他帶領她來到一場感官上的狂歡，去地獄，去天堂。
她覺得自己身處一葉扁舟，迎著狂風大浪，在浪潮最大的那一瞬間，蒙住眼睛的發帶被人扯去。
許是從黑暗驟然面對亮光的沖擊太過於強烈了，唐葵覺得眼前仿佛有電光閃過，在雙重沖擊下，霎那間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。
“看清楚，是我。”顧羽弘說道。
“曾經、現在、以後、一輩子。”
汗水將長發濕了個透，床單也被打濕了，貼在身上難受。
唐葵身子發軟，顧羽弘把她抱到浴室，讓她坐在洗漱臺上。
他撥了下開關，蓮蓬頭的熱水傾斜而下，在浴室氤氳起一陣霧氣。
顧羽弘把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，低頭，用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。
再來一回真的遭不住了，唐葵推了推他，說道：“身上黏糊糊的，我想要洗澡。”
說完，她就從洗漱臺上跳下。
但雙腿無力，直直跌進了他的懷裏。
顧羽弘低低笑了一陣，唐葵瞪了他一眼，捏了捏他的手臂，聲音帶著嬌嗔：“笑什麽？這不都怨你嗎？”
顧羽弘推著她轉了個身，從背後擁住，雙臂橫在她的腹部，把人緊緊抱在懷裏。
鏡子中的兩人眼尾都是紅的，眼中還有未褪去的欲，唐葵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睫。
他低頭，貼著她的耳朵，用氣音說道：“小葵，開心嗎？”
唐葵脫口而出：“當然很開心，謝謝你做的一切。”
從今早一睜眼，驚喜一個接著一個，金錢在物質方面的確無所不能，但試問又有幾個有財力的人能做到顧羽弘這個程度呢？
顧羽弘的聲音裏透著股痞氣，問她：“既然如此，再來一次？還沒到時間。”
他剛才問的明明不是這個！
唐葵氣鼓鼓地說：“你又在耍流氓！”
“你不喜歡嗎？”顧羽弘故作委屈，“可是剛才你……”
猜到他要說什麽，唐葵趕緊轉身捂住他的嘴，臉頰滾燙：“不準說啦。”
顧羽弘笑倒在她的肩膀上，牙齒輕輕磨著她肩上軟肉，悶著聲音說道：“你害羞的樣子好可愛，和高中一樣不經撩。”
想起那時候，唐葵連耳朵都泛著粉。
他嗓音蠱惑道：“這次不累著你，讓我來伺候你。”
顧羽弘的吻從肩膀開始，逐漸向下，唐葵的心跳又開始過速，指尖抓著洗漱臺，即使用力到泛白，依舊全身都被他的吻撩得發著抖。
唐葵擡起眼睛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，吻痕如同梅花一般印在鎖骨和大腿雪白的肌膚上，新的、舊的，覆在一起。
顧羽弘掐著她的腰將她微微提起來，唐葵連忙伸手想要關掉玻璃除霧。
可是她的指尖還未觸碰到就被人攔了下來，顧羽弘將自己的手指嵌入她的手指中，摁在洗漱臺上。
“就這樣吧，我想看著你。”顧羽弘在鏡子裏深深望進她的眼中，“很美。”
唐葵被他禁錮住，動彈不得，但渾身上下都緊繃著，透著無聲的抗拒。
顧羽弘也不為難她，關掉除霧，兩人的人影在玻璃上變得逐漸模糊。
……
洗完澡之後，渾身幹燥舒適，唐葵被人抱到落地窗前，才知道顧羽弘之前說的“還沒到時間”是什麽意思。
指針指向12的那個瞬間，煙花沖上了寂靜的夜空，一串串璀璨的珠簾垂掛在漆黑的夜幕中，映亮了半邊天。
很少見到這樣壯麗的煙火，比跨年那晚還要聲勢浩大，唐葵從顧羽弘的懷裏出來，指尖點在玻璃上。
一明一暗的煙火映亮了她素凈卻美麗的臉龐，她喃喃道：“真美啊。”
顧羽弘貼上來，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，靜靜看著窗外的煙火。
她輕聲問道：“今天是在舉辦什麽活動嗎？還是當地在過節？”
這麽盛大的煙火確實少見，而且還正正好好卡在零點這個很特殊時間，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，實在是說不過去。
顧羽弘解釋道：“其實這個是酒店的一個項目，每周日的晚上都會有盛大的煙火秀，今天是第五年。”
“酒店每個周末的房間要提前一個季度預定，也是這個原因。每到周末，很多人都慕名而來，包括游客和當地的居民。”
“雖然煙花在別的地方也能看到，但觀賞的絕佳位置在這個酒店。”
唐葵問道：“最佳觀賞位置在哪兒呀？”
“就在這裏。”顧羽弘覆上唐葵的手背，“就在這個房間。”
從六十六樓往下看，居民房顯得特別渺小，煙火仿佛就在眼前綻放。
“不對呀。”唐葵後知後覺從他的話裏捕捉到關鍵字眼，“你剛剛說煙火秀在周日？可是今天才周二。”
顧羽弘的語氣很淡，說道：“因為我讓他們加了一場。”
唐葵笑了笑：“又不是你家開的酒店，說加就加嗎？果真是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。”
說完她也覺得不對勁，既然是五年來的標志性項目，必然是有一套嚴格的管理標準的，怎麽可能給錢就能加？何況這種七星級酒店哪裏像是缺錢的樣子？
顧羽弘語出驚人。
“這家酒店確實是顧氏旗下的資產，五年前就被財團收購了，當時我大四，這個收購案還是我負責的，是我當初進顧氏的第一個大項目。”他頓了頓，“也是那時候的最後一個。”
之後，唐葵出國，顧羽弘離開顧氏。
想到他之前說的第五年，時間線在她腦海中生成，伴隨著時間線的完整，一個猜想也浮了出來：“那煙花秀不會是你定下來的吧？”
顧羽弘捏捏她的耳垂，誇讚道：“聰明。”
唐葵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，他繼續說道：“後來就算我沒在集團，但我爸也不管這些，高層沒人下命令，煙花就一直在放，後來逐漸成為了酒店的標志之一。”
唐葵聽明白了，這個每年為酒店帶來巨大盈利的項目似乎是他無心插柳一手促成的，當時他才二十二歲。
唐葵不解地問他：“那為什麽是周日？感覺周六會更好啊。”
雖然對於游客而言可能差異不大，但當地人周一還要工作。
窗外的煙火如繁星般散落，室內，顧羽弘也靜了一瞬。
“因為五年前，你生日那天是周日。”
唐葵驚訝地回頭看他，顧羽弘的臉在明暗交織的光線裏，顯得更加立體挺拔。
“五年前你的生日，我打算在這裏向你求婚的，就在這個房間。”顧羽弘說道，“那是第一場煙花秀的日子。”
唐葵生日在八月，那時候，她已經國內兩個月了。
像是有一團棉花塞在嗓子眼，唐葵張開嘴，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過了好一會兒，她才聲音艱澀地問道：“那時候我已經離開了，你為什麽沒叫停？”
那時候即使他不在顧氏，但他是顧彬獨子，顧氏旗下沒有員工不會給他這個面子。
“不知道。”顧羽弘把唐葵抱到他的腿上，“有很長一段時間，我每個周六都會來K國，在這個房間住上一晚，看完煙火秀再回國，我之所以對黑膠唱片都清清楚楚，是因為這裏就是只屬於我的房間，我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。”
他的語氣始終很淡，上百個輾轉反側徹夜不眠的夜晚被他一帶而過。
顧羽弘側頭，鼻尖就蹭上了唐葵的臉頰，他的聲音帶上了些笑意：我做到了，不是嗎？”
唐葵的鼻尖發熱，那是流淚的前兆，她的聲音都帶著顫：“在我離開的那幾年，你到底還做了多少？”
“說不上來。”顧羽弘認真想了想，“很多事情就像習慣一樣，融入骨血之中，早就分不出了。”
唐葵勾著顧羽弘的脖子，貼上他微涼的薄唇，這是一個不帶欲望的輕吻，只有撫慰和繾綣。
顧羽弘捏著她的下巴，加深了這個吻。
不知道煙火秀是不是已經結束了，周遭一片安靜。
嘗到了略帶鹹味的淚水，顧羽弘一下子清醒過來，他握著唐葵的肩膀，看到了她被淚水沾濕的蒼白臉頰。
她聲音哽咽道：“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？我只回覺得虧欠你太多，我根本還不清了。”
“那就用一輩子來償還唄。”顧羽弘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淚珠，“小葵，成為我的妻子，永遠和我並肩，好不好？”
唐葵本以為煙花已經放完，但是窗外突然亮了起來，今夜最美麗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。
【Will you marry me？】
唐葵破涕為笑：“這個也是每周的保留項目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顧羽弘急急忙忙解釋道，“我讓他們在倉庫裏放了五年，如果過期的話也要及時補充新的進來。”
唐葵被淚水沖洗過的杏眼很亮，顧羽弘看著她眼中自己的影子，說道：“以前不是，但如果你今天不答應我，以後每周日我都讓他們放，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看著顧羽弘什麽時候才能把唐葵娶回去。”
這次煙火秀的差異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，已經有不少人舉著手機在拍。
唐葵眼中泛著水光，嘴角卻勾了起來，她問道：“那你有沒有想好怎樣告訴全世界——唐葵答應了顧羽弘的求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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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間裏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, 唐葵迷迷糊糊中聽見莫莫和顧羽弘在門外說話。
……
“莫莫，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。”顧羽弘壓著聲音說，“拉鉤蓋章。”
過了一會兒, 孩子天真無邪的聲音傳來：“可是小葵怎麽還沒起床呀？太陽都要曬屁股啦。”
顧羽弘的回答一本正經：“因為小葵昨晚有些累。”
“為什麽會累呀？”莫莫有點委屈，“你們昨天又趁我睡著偷偷出去玩了嗎？”
“莫莫？”
唐葵清了清嗓子，打斷了他們的對話，接下來不管顧羽弘怎麽說, 她都覺得自己沒臉接著聽下去了。
“小葵！”
房間門被莫莫從外面推開，光線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, 整個臥室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。
“你終於睡醒了！”莫莫向她跑來, 不小心被地上的拖鞋絆了一下, 唐葵的心提了起來，伸手想要拉住她。
莫莫撲倒在她的床上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顧羽弘今天給她編了很漂亮的頭發，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。
他最近看刻苦鉆研了好多兒童梳頭的教學視頻, 總算能給女兒捯飭出像樣的發型了。
唐葵還想賴床，於是把被子掀開, 拍了拍床, 問莫莫要不要再陪她躺一會兒。
莫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踢掉鞋子，爬上了床。
抱著棉花糖一樣軟軟的小姑娘，唐葵內心的幸福指數不斷攀升, 昨天她跟顧羽弘說以後讓莫莫一個人睡，其實她心裏還是挺舍不得的。
感覺不久前才是一個小小的嬰兒，怎麽突然就長大了，突然間有些傷感。
“小葵, 以後我就要去自己的房間睡覺啦。”莫莫語重心長地說，像模像樣地拍了拍唐葵的頭, “這樣的話我就不能第一時間叫你起床了，上班千萬不能遲到哦。”
同事之間經常聊育兒話題，唐葵也會聽一耳朵，她記得他們說讓孩子學會獨自睡覺不是一件輕松的事，怎麽到她女兒身上就這麽容易了？
唐葵不動聲色地問道：“莫莫一個人睡覺會不會害怕？”
“莫莫已經是小大人了。”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，語氣堅定，“自己睡覺，是成為大人的第一步。”
孩子似乎總是想著快快長大，唐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：“寶寶你不用著急長大，慢慢來就好。”
莫莫捂著嘴，小聲說道：“我確實有些害怕，可是小顧說要帶我去看鯨魚！等小葵起床我們就出發。”
雖然事情有點難做，但只要獎勵豐厚，一切都好說。
唐葵提醒她：“寶寶，你上周剛剛才去過海洋館，而且你經常去，那裏的鯨魚你連名字都能叫得出。”
唐葵心情有些覆雜，難不成莫莫機靈歸機靈，但碰上她爹這種老狐貍，這股子聰明勁還是不夠用嗎？這麽容易就被收服了。
之前她嘲笑顧羽弘杞人憂天，她現在也開始擔心女兒二十年後會不會被男人輕易騙走了。
“不是哦。”莫莫的話打斷了她飄得越來越遠的思緒，“小顧說要帶我出海看鯨魚。”
莫莫興奮地手舞足蹈，小腳丫踢上唐葵的大腿，她開心地說道：“小顧說，大海才是鯨魚的家，他們關在小小的水族館裏會很傷心，以後只要我想看，他都帶我去看大海的鯨魚。”
唐葵的思緒逐漸清醒，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，在想國內哪些地方可以看到鯨魚，A市附近不行，難道又要去南方嗎？
她捏捏莫莫的小肉臉，給她提前打好預防針：“就算是出海看鯨魚，我們也不能離他們太近，因為人類的大船會打擾到它們的，而且誰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看到鯨魚，到時候如果沒看到，莫莫也不能哭鼻子哦。”
“我知道，小顧已經跟我說過了。”莫莫抱著唐葵，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子，“小顧已經準備好望遠鏡了。”
唐葵松了一口氣，待她走出房間詢問顧羽弘具體的出行計劃，她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國內的南方海域，而是K國。
“你看好機票了嗎？這麽匆忙能買到時間合適的嗎？攻略你看好了嗎？”唐葵從桌上拿起手機，準備看機票。
唐葵在出行前總是習慣做好計劃，說走就走的行程還是頭一回。
“不用，顧家有私人飛機。”顧羽制止了她的動作，“我剛剛跟老頭子說了，聽說要帶她的寶貝孫女出去玩，他很爽快地答應了。”
“我在K國有朋友，我們收拾一下，隨時可以出發。”
*
私人飛機安靜又寬敞。
唐葵昨晚上被人翻來覆去折騰，沒睡幾個小時，靠上舒適的椅子，沒過多久就意識昏沈。
顧羽弘到點會叫她起來吃飯，其餘時間她大部分都在補覺。
莫莫也很乖，除了睡覺就是坐在座位上看書看動畫片，沒來吵她。
他們飛了十幾個小時，落地K國時，那裏正好是下午。
隨行的還有顧家之前請的一位育兒嫂，唐葵和她不是很熟悉，只是在顧家的時候見過幾次，但莫莫似乎還算喜歡她。
莫莫之前一個月沒去幼兒園，唐葵和顧羽弘又有工作，白天她在顧家時，基本上都是由這位育兒嫂照顧。
育兒嫂把他們的行李帶到了酒店，顧羽弘帶著唐葵和莫莫在等朋友的車。
唐葵剛睡醒，被午後的太陽一照，骨頭都發著懶，有氣無力地靠著顧羽弘站著，莫莫很興奮，一直在左顧右盼，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很新奇。
他們沒等多久，一輛黑色的奧迪在他們面前緩緩停下。
“Hey，顧！”來者是金發碧眼的當地人，看上去和顧羽弘關系熟絡。
顧羽弘走上前，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：“Marino，好久不見，這次我帶著愛人和孩子回來了，你和Victoria不是一直想認識她們嗎？”
十幾度的天氣Marino還穿著短袖，他肌肉發達，T恤被撐得鼓鼓囊囊。
唐葵帶著莫莫和他打了招呼。
趁著Marino跟莫莫互動的間隙，顧羽弘對唐葵解釋道：“我和他已經認識五年了，是之前在這邊工作時結識的朋友，他有個兒子，和莫莫差不多大。”
幾人聊了幾句之後，氣氛才慢慢活躍起來，Marino揉了揉莫莫的頭發，對顧羽弘說道：“你女兒真可愛，之前聽他們說你孩子已經四歲了，我還不敢相信！你比我小十歲，孩子竟然和我家小子一樣大！”
顧羽弘笑笑，問他：“怎麽沒見你兒子呢？帶過來讓小朋友們一起玩啊。”
“Victoria帶著Antonio在海邊等我們，我們現在去和他們匯合。”
聽到可以認識新的小夥伴，莫莫很開心地鼓掌。
Marino招呼他們上車，“走，我帶你們出海去。”
這是唐葵第一次來K國，她靠在座椅上，透過車窗向外看去。
他們所在的城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，曾被評選為“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之一”。
這是一座古城，風景如畫，宛若仙境，大街小巷的建築都很有當地特色，浪漫又有風情。
馬路旁隨處可見小貓小狗，優哉游哉地逛著，完全沒有煩惱一般，也沒有人會追趕它們。
馬路上的車子不多，大家開得也都比較慢，當地人的生活節奏很慢。
莫莫化身好奇寶寶，一路上都在問東問西，出乎唐葵意料的是，顧羽弘對這個地方風土人情非常熟悉，不管孩子提什麽問題，他都能答得上來。
車子開了快一個小時才到碼頭，Marino的妻兒在那裏等候已久。
Victoria是一個熱情大方的女人，身材比較高大，兩頰被曬得紅紅的。
Antonio稍微有些羞澀，躲在母親身後好奇地打量他們三個外國人，砂金色的卷發配上那張稚嫩的臉龐，很是可愛。
見他一直不說話，莫莫主動上前牽住了他的手，友好的和他打招呼，Antonio的臉頰瞬間通紅。
好在她從小在說英語的國家長大，兩人溝通起來完全沒有障礙，很快便熟絡起來，這裏是Antonio的主場，他帶著莫莫到處跑。
兩人玩得滿頭大汗。
“你看看你女兒。”唐葵在顧羽弘耳邊說道，“現在就是一個小社牛。”
和剛回國時拘謹膽小的樣子判若兩人。
“那是，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。”
他還挺驕傲的。
船開動，破著海浪前進。
今天陽光很好，灑在海面上，波光粼粼。
Victoria走過來，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杯冰啤酒。
她和唐葵碰了碰杯，說道：“我們一直知道顧羽弘心裏有一個放不下的姑娘，用你們的話來講，就是‘白月光’，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你，恭喜你們。”
原來自己在顧羽弘朋友的認知裏是這麽個形象，唐葵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
孩子們似乎也跑累了，趴在欄桿上聊天，一人舉著一個望遠鏡，尋找著海洋生物。
趁著顧羽弘去給孩子們拿飲料，Victoria在唐葵的耳邊說道：“五年前Marino丟了工作，由於是提前解約我們面臨著一筆數額不小的賠償，那時候我又剛懷寶寶，是顧羽弘幫他爭取到了工作機會，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。”
不等唐葵回答，Victoria繼續說道：“現在我丈夫在顧氏K國分公司已經是部門經理了，前些日子我們聽說顧羽弘終於又回到了企業，都非常開心，我的眼光不錯，他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，祝你們幸福。”
在大學時，顧羽弘在顧氏待過一段時間，必然也接觸過財團在國外的項目，他也偶爾會和唐葵提起，至於有沒有說過K國，唐葵記不太清了。
看見那個會蹲下給孩子們遞橙汁的男人，唐葵覺得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了一下，她笑了笑，對Victoria說：“謝謝，你們一家人也要幸福快樂，有空到中國來找我們玩。”
船行駛了很久，依舊沒有看到鯨魚的影子，盡管做了心裏準備，但莫莫還是有些洩氣，她貼著唐葵坐著，有些蔫蔫的樣子。
“寶寶，沒關系的。”唐葵抹掉她額頭上曬出的汗珠，“我們家樓下也不會一直都有小朋友玩對不對？鯨魚也是一樣的，這次沒見到，我們可以下次再來。”
莫莫點了點頭，心情稍微好些了，問唐葵：“那我們明天可以去別的地方玩嗎？剛剛在車車上看外面好漂亮。”
唐葵伸出食指，刮了刮她肉乎乎的小臉，笑道：“當然可以，我們來這裏就是帶莫莫出來玩的。”
莫莫開心地抱著唐葵的胳膊蹭了蹭。
“莫莫快過來看！那邊有鯨魚！”Antonio興奮不已地叫道，沖莫莫招手，讓她過去。
莫莫驚呼一聲，跳下凳子，拉著唐葵的手往甲板上走。
唐葵和他們一起靠在欄桿上，也舉起了望遠鏡。
一只虎鯨正在頂著一只鼠海豚嬉戲。
Victoria給他們科普道：“虎鯨偶爾會去欺負鼠海豚，把它們當皮球一樣頂來頂去，還會咬著它們沖浪，這對於鼠海豚而言是一種折磨，嚴重的時候，甚至會致其死亡，但虎鯨卻從來不以鼠海豚為食。”
莫莫聽得入神，顧羽弘湊到唐葵耳邊，解釋道：“Victoria是當地海洋保護協會的志願者，對這裏的海洋生物很熟悉。”
唐葵點了點頭：“難怪她的知識儲備這麽豐富。”
“小朋友們快來這邊！”Victoria跑到甲板的另一邊，給他們指遠處的一個小點，示意他們拿起望遠鏡觀察。
“那是藍鯨！藍鯨在盛夏時出沒得最為頻繁，現在能看到實在是不容易，你們很幸運！”
他們的船沒有去打擾悠閑的海洋生物，而是按著既定的路線繼續行駛。
他們還看到了座頭鯨，座頭鯨體積很大，騰空躍起，水花四濺，場面很壯觀。
莫莫舉著望遠鏡，驚訝地合不攏嘴。
他們之後還看到了成群的海豚，圍著海獅群的鯨魚……
興奮過後，莫莫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，顧羽弘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，輕聲問她怎麽了，是不是玩累了。
莫莫摟著顧羽弘的脖子說道：“小顧，它們待在海洋裏好快樂呀，被圈養在水族館裏的那些海洋生物太可憐了，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裏，”
唐葵站到他們身邊，捏了捏莫莫肉乎乎的小手，問道：“那莫莫有沒有什麽辦法呀？”
小朋友想了想，問他們：“等我長大了，變得更強了，是不是可以阻止他們這麽做？”
“當然可以了。”小朋友一天一個想法，但唐葵從來不會敷衍她，“等你長大之後，可以像Victoria阿姨一樣保護他們，你如果能成為這方面的專家，有了話語權之後就可以呼籲大家保護海洋生物，也能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。”
莫莫攥緊了自己的小拳頭，說道：“那我一定要好好學習。”
看著女兒一副小小年紀爭當卷王的架勢，唐葵笑了笑，說加油。
他們這塊海域海洋動物頻繁出沒，周圍的船越來越多，還有游艇直接截了過去，讓游客和鯨魚近距離互動。
Victoria的臉色沈了又沈。
顧羽弘對唐葵說道：“當年Marino在一家旅行社工作，是一個船長，之後海上觀鯨越來越受到游客的喜愛，很多旅行社都引入了這個項目，Marino所在的旅行社也不例外，於是他就辭職了。”
Victoria向他們科普了一些旅游社昧良心的操作。
為了讓游客有更好的體驗，一些旅行社不會選擇輪船，而是選擇小型的快艇，就是為了能在發現鯨魚的蹤跡之後，更快速地“追鯨”。
這時候，船長並不會跟著鯨魚平行同游，而是在判斷了鯨魚的前進路線之後，插.入到鯨魚的前進路線。
這樣做，游客能更好地和鯨魚“互動”，也可以拍到更加震撼的照片。
久而久之，大家逐漸默許了這種行為，能“截胡”成功的船長，也被人稱讚“有能力”。
莫莫屏住呼吸聽著Victoria講話，問她：“可是鯨魚會不會害怕呀？”
“當然會。”Victoria點點頭，“他們會因為想要逃命而快速下潛，時間一長，會造成嚴重的後果，而且渡輪的螺旋槳也會劃傷他們。”
莫莫對這方面的知識很感興趣，一直在和Victoria聊著天。
太陽落山，他們也開始返程，夕陽在海面上撒上碎金。
“莫莫喜歡這些海洋生物，這是隨了你。”
顧羽弘扭頭看唐葵，他們一起靠在欄桿上看日落，海風溫暖潮濕，吹起了她的長發。
只是高中英語課練口語時隨口一說，唐葵沒想到他還記得。
她笑道：“莫莫很小就喜歡這些，一兩歲還抱在手上的時候，每周都會吵著要去海底世界，但從這裏回去之後，她大概率不會再去了。”
唐葵沒想到莫莫小小年紀可以想到這麽多，有些欣慰。
顧羽弘又繞回了之前的話題：“可當時年級裏組織去海洋館，你為什麽沒去？”
唐葵有些記不起來了，問道：“哪次？”
顧羽弘提醒她：“高二那年的四月，當時大家都很興奮，班上就你一個人沒去。”
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，唐葵努力回憶，總算是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。
看著寬闊的海面，唐葵瞇了瞇眼，說道：“那是Q市第一家海洋館，門票100，當時對我來說太貴了，就沒去。”
她當時湊學費都難，能不花的錢盡量不花。
唐葵的語氣沒有什麽起伏，聽得顧羽弘心臟卻是一陣抽痛，好在困難的日子已經過去。
感受到氣氛有些沈，唐葵問他：“這麽久遠的事情，你怎麽還記得啊？”
顧羽弘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，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：“因為我當時等著某個人的出現，等了整整一天。”
*
今天玩了一下午，時差也沒倒過來，莫莫在回酒店的路上就睡著了，顧羽弘把她交給一直待在酒店等候的育兒嫂，拉著唐葵的手，走進了另一個房間。
唐葵問他：“怎麽想到帶著育兒嫂一起來？”
她在上飛機後就想問他了，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，她還以為他會想自己帶孩子，畢竟顧彬和鐘曉麗當初招聘育兒嫂的時候，他就不是很讚同。
“當然是有些活動小朋友不能參與。”
“嘀——”房門被刷開。
他這話在滿床的花瓣和點著蠟燭的餐臺的映襯下，顯得暧昧起來。
瞥見唐葵望向他的眼神，顧羽弘笑笑：“你想到哪裏去了，我們明天要去熱氣球上看日出，莫莫年齡和身高都不夠，把她交給酒店的工作人員我也不放心，她睡醒看到周圍全是陌生人肯定又要哭。”
唐葵不置可否，最好是這樣。
菜單上的晚餐精致又奢侈，但唐葵一點胃口都沒有，她是中國胃，在國外時基本上都是自己下廚，只有在應酬時，才會碰一碰西餐。
現在只要一個眼神顧羽弘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，“這是酒店的套餐，我知道你吃不慣，提前做了準備，你坐著休息一下，我炒兩個菜。”
他們這間房冰箱和廚具一應俱全，顧羽弘一邊說著，一邊拉開冰箱門，裏面塞滿了新鮮的食材。
唐葵在櫃子裏翻到一個新圍裙，幫顧羽弘系上了，順手還給他把袖子都挽了上去，兩人配合得非常默契。
顧羽弘把提前讓人拿出來解凍的魚取出來，刮魚鱗去內臟，一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，切完花刀之後腌制好，等之後到了時間就放進蒸鍋清蒸。
兩葷三素很快就做好。
魚肉鮮嫩，入口即化。
蔬菜也爽口鮮嫩。
本來就又累又餓，唐葵這頓飯吃得很想，話都顧不上說，只是低頭吃飯。
見她嘴巴鼓起的樣子，嘴角還掛著一粒米飯的樣子，顧羽弘笑得寵溺。
他伸手幫她擦掉嘴角的飯粒，打趣道：“怎麽和女兒一樣？”
“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。”唐葵朝他豎了豎大拇指，想到之前的事情，她繼續說道，“你第一次給莫莫下廚的時候，她回來就誇你做的飯特別好吃。”
顧羽弘知道她說的是莫莫發燒那回。
顧羽弘說道：“其實我之前也只是會，一個人住的時候很少自己做飯，現在練多了，可能自然就會好吃些。”
吃人嘴軟，唐葵在這種時候拍起馬屁來游刃有餘，誇讚道：“那你悟性確實很高，在這方有天賦。”
“這種事情還需要悟性？”顧羽弘挑挑眉，“你該不會是想忽悠我以後把廚房包了吧？”
雖然自己的意圖被看穿，唐葵自然不能承認，只是笑，杏眼彎成一輪新月。
其實做飯還是需要一定悟性的，唐葵記起自己高中時候，陳茹婭如果中午不回家，就需要她自己解決午飯。
學校食堂的飯菜實在吃不慣，一開始她嘗試過自己弄，但經歷過很多次失敗之後，最後還是陳茹婭早上把菜炒好，給她裝進保溫飯盒裏，讓她回家可以直接吃。
飯後，顧羽弘直接叫客房部的人來把廚房收拾幹凈。
工作人員在他們房間裏忙碌著，唐葵也沒和顧羽弘多聊，一個人在房間轉悠。
這家是K國唯一一家七星級酒店，裝修很奢華，設計上很多小細節都非常人性化。
由於工作性質，唐葵經常出差，住過各個檔次的酒店，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發言權的。
角落裏有一個黑膠唱片機，唐葵走了過去。
房間的門被關上，客房部的人離開，她聽見身後傳來顧羽弘的腳步聲卻沒回頭，專心致志地調試著唱片機。
腰身被人環住。
唐葵的指尖在黑膠唱片上劃過，問他：“選哪個？”
顧羽弘握著她的指尖隨意一點。
唐葵輕拿唱頭放置在唱片上，接著撥下撥桿，悠揚的音樂聲淌在房間裏。
她楞了兩秒，聽出了這熟悉的旋律，有些驚喜地回頭：“這不是我們大學華爾茲課上老師喜歡放的音樂嗎？”
見顧羽弘神色未變，唐葵這才反應過來，撓了撓他的下巴，感嘆道：“原來你不是隨便選的呀。”
“不過你怎麽認出來的啊？”唐葵看了眼盒子的擺放位置，什麽也看不見。
“是秘密。”
顧羽弘牽著她的手，讓她轉了個圈，將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。
唐葵有些哭笑不得，怎麽會是秘密？無非就是他之前翻過，只不過她沒有看見罷了。
她蹬掉鞋子，踩在柔軟的地毯上，覺得有些別扭：“可是我完全忘記怎麽跳，全部還給老師了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顧羽弘輕輕壓了壓她的腰，示意她上前一些，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，“你跟著我就好。”
“所以你當時為什麽也選了這門課？”這麽些年過去，唐葵對這個問題依舊很執著。
大學的時候華爾茲就是大學體育的選修課之一，唐葵之所以選這個，是因為她沒有什麽運動細胞，這門課又挺水的，很好拿高分。
至於顧羽弘……他從小就被逼著學交際舞，那是他不愛做卻是身份帶來的束縛之一，用他的話說就是“聽到音樂就想吐”。
但開課第一天，唐葵還是看到了他黑著臉出現在教室裏，之後問他原因，怎麽都不肯說。
和八年前比起來，顧羽弘現在明顯爽快很多，他說道：“本來不想選的，但是一閉眼就想到你要和別的男生一起跳舞，所以我從床上爬起來，在最後一刻從籃球改到了華爾茲。”
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些，唐葵腳下動作一亂，踩到了顧羽弘的腳。
他們當時還只是剛升大二，原來他那時就對她有這麽強烈的占有欲了嗎？
顧羽弘被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取悅到，貼著她的耳邊，帶著笑意說：“這麽激動嗎？”
頭一回見有人被踩還笑得這麽開心，唐葵有些不好意思承認剛剛的心跳過速，只是說道：“我剛剛都提醒過你了，華爾茲我是一點都記不得。”
她瞇了瞇眼，有些陰測測地說：“這只是第一次踩腳，還有很多次哦。”
顧羽弘低笑道：“那我甘之如飴。”
音樂很舒緩，兩人也隨意聊著。
帶著她跳了一段，顧羽弘明白唐葵不是自謙，她的確是什麽都不記得了。
“上次和你跳舞還是期末考試，以後我帶你多練練，畢竟以後顧氏年會，開場舞肯定是要我們兩個人跳，在宴會上跳的舞難很多，和考試不是一個級別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畢業前我在顧家見過你跳。”
唐葵話趕話脫口而出，但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，這似乎有點翻舊賬的嫌疑。
她本想打個哈哈敷衍過去，但顧羽弘卻有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：“你那時候去過顧家？哪一次呀？”
見他神色茫然，唐葵解釋道：“就是你父親向外界正式介紹你那一次，第二天你還跑到T縣來找我了。”
唐葵沒有接著往下說，因為再之後就是她的不辭而別。
“你當時來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？我都沒有看見你。”顧羽弘還是有點想不明白，“你是怎麽進去的？我記得我想給你邀請函，但是你沒要。”
“我去顧家是代一個學姐做兼職，說白點就是去臺下端盤子，當時你在舞池裏和某家的大小姐跳舞。”
唐葵感受到搭在她腰上的那雙手緊了緊，她繼續說道：“當時看到你之後，恨不得能憑空消失，怎麽可能還會叫住你呢？”
當時讓她覺得痛苦又自卑的事情，現在已經能輕松地被說出來。
顧羽弘問她：“所以那件事是不是堅定了你想要離開的念頭？”
她沒有否定，只是說道：“只是直觀地看到了你母親口中的差距。”
她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，聽得顧羽弘卻是心裏一緊：“小葵……我那時候只是作為少東家的禮儀，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我都不知道，那支舞之後也完全沒有交集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唐葵安撫道，她的本意不是想讓他愧疚，只是隨口一提。
她本以為他偏了重點，想著就此揭過這個話題。
沒想到顧羽弘下一句便說：“無論是十七歲，二十二歲，還是二十七歲，我身邊的位置自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，不是因為你是誰家的女兒，只是因為你是唐葵。”
唐葵明白，顧羽弘這話不是對她說的，而是對五年前的唐葵說的。
她在心裏默默問那時候的自己——你聽見了嗎？如果你當時就知道他已然愛你入骨，你還舍得走嗎？
見她不做聲，顧羽弘心裏有些慌，舞也顧不上跳了，緊緊摟著她，哄道：“我說得每一個字都是真的，你別生氣，也別不理我。”
“我沒生氣，我只是在想要怎麽回應你，不過現在想好了。”
唐葵在他耳邊輕輕說道：“我也是，我愛你。”
她不明白這六個字對於顧羽弘而言威力有多大，天旋地轉間，她已經被人抱到了床上。
顧羽弘把她禁錮在身下，拇指揉了揉她的鬢角，聲音都是啞的：“很少聽你說愛，你能不能多說？我想聽。”
天花板上掛著一個小小的水晶燈，昏黃的燈光給奢華的房間添了一絲暧昧的氣息，繾綣又溫暖。
顧羽弘埋首在她的頸間，滾燙的呼吸游走在每一寸肌膚。
兩人貼得很緊，對方的任何反應都能被輕易地感受到，唐葵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，捏著顧羽弘的衣角，聲音蚊子般吶吶道：“你不是說要在熱氣球上看日出嗎？你沒有節制，會去遲的。”
性格使然，她很少將愛掛在嘴邊，越是親密就越是難開口，即使是在大學如膠似漆的那段時間，她也沒怎麽對顧羽弘說過我愛你。
能理解顧羽弘現在的心情，但看著他眼中翻湧的興奮和欲.望，唐葵覺得她如果依著他的想法，大概率到明天中午都下不了床。
這個男人在任何事情上似乎都有絕佳的領悟能力，從一開始的青澀到現在的游刃有餘花樣百出，唐葵覺得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。
昨晚留下的酸痛感現在還沒有消除。
看見她眼中的緊張，顧羽弘低低地笑了笑：“還有四個小時，克制一點，來得及。”
在這種事情上唐葵才不要相信他的話，咬了咬唇，伸手抵著他的胸膛，並起雙腿，說道：“今天剛來這裏，莫莫半夜醒來看不到我們會哭。”
顧羽弘一顆一顆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，他的手指修長，骨節性感，回答她的顧慮：“不會的，她和育兒嫂熟，在顧家都是這個育兒嫂帶著她睡覺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小葵，不要分心考慮其他事情。”顧羽弘抽掉她頭上的發帶，青絲散落在潔白的被單上，用發帶蒙住她的眼睛，輕輕托起她的頭，打了一個結。
“你只要想著我就夠了。”
視覺被奪去，眼前突然一片黑暗，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，唐葵聽見顧羽弘起身，拉開抽屜，一陣腳步聲後，傳來包裝撕開的聲音，過了一會兒，似乎又虛虛覆到她的身上。
她擡了擡手，卻觸碰不到。
完全脫離控制的感覺讓她有些沒有安全感。
下一秒，耳廓被觸碰，帶著熱氣的潮濕。
微涼的唇瓣從耳廓，到耳垂，到臉頰，再到唇角，輾轉著廝磨。
顧羽弘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，說道：“小葵，感受我。”
唐葵徹底陷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，她覺得自己被一點一點地推上雲端，但又急剎車似的止住了。
她看不見，只能茫然地抓了抓顧羽弘肌肉緊實的背部。
粗重的喘息聲在房間裏蔓延開：“小葵，再說一遍我愛你。”
唐葵被不上不下地吊著，心臟像是有一只螞蟻在啃噬，又癢又空。
她擡起纖細的小腿，想要勾住他的腰，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按著，難以動彈。
看來是得不到一句情話不罷休。
難受和刺激交織，沖擊著她的全部感官，唐葵低泣道：“我愛你，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，一直都愛你。”
顧羽弘只是隨口一說，但突如其來的告白染他楞怔了一下，他望向唐葵。淺色的發帶被她的淚水沾濕，映下兩個深色的小圈。
她面色潮紅，鼻尖沾著晶瑩的汗珠，嘴唇因為忍耐而抿成一條線。
顧羽弘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泡在了檸檬水裏，又酸又脹。
用力擁著她，用著想要融為一體的力度。
唐葵徹底繳械投降，任由他帶領她來到一場感官上的狂歡，去地獄，去天堂。
她覺得自己身處一葉扁舟，迎著狂風大浪，在浪潮最大的那一瞬間，蒙住眼睛的發帶被人扯去。
許是從黑暗驟然面對亮光的沖擊太過於強烈了，唐葵覺得眼前仿佛有電光閃過，在雙重沖擊下，霎那間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。
“看清楚，是我。”顧羽弘說道。
“曾經、現在、以後、一輩子。”
汗水將長發濕了個透，床單也被打濕了，貼在身上難受。
唐葵身子發軟，顧羽弘把她抱到浴室，讓她坐在洗漱臺上。
他撥了下開關，蓮蓬頭的熱水傾斜而下，在浴室氤氳起一陣霧氣。
顧羽弘把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，低頭，用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。
再來一回真的遭不住了，唐葵推了推他，說道：“身上黏糊糊的，我想要洗澡。”
說完，她就從洗漱臺上跳下。
但雙腿無力，直直跌進了他的懷裏。
顧羽弘低低笑了一陣，唐葵瞪了他一眼，捏了捏他的手臂，聲音帶著嬌嗔：“笑什麽？這不都怨你嗎？”
顧羽弘推著她轉了個身，從背後擁住，雙臂橫在她的腹部，把人緊緊抱在懷裏。
鏡子中的兩人眼尾都是紅的，眼中還有未褪去的欲，唐葵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睫。
他低頭，貼著她的耳朵，用氣音說道：“小葵，開心嗎？”
唐葵脫口而出：“當然很開心，謝謝你做的一切。”
從今早一睜眼，驚喜一個接著一個，金錢在物質方面的確無所不能，但試問又有幾個有財力的人能做到顧羽弘這個程度呢？
顧羽弘的聲音裏透著股痞氣，問她：“既然如此，再來一次？還沒到時間。”
他剛才問的明明不是這個！
唐葵氣鼓鼓地說：“你又在耍流氓！”
“你不喜歡嗎？”顧羽弘故作委屈，“可是剛才你……”
猜到他要說什麽，唐葵趕緊轉身捂住他的嘴，臉頰滾燙：“不準說啦。”
顧羽弘笑倒在她的肩膀上，牙齒輕輕磨著她肩上軟肉，悶著聲音說道：“你害羞的樣子好可愛，和高中一樣不經撩。”
想起那時候，唐葵連耳朵都泛著粉。
他嗓音蠱惑道：“這次不累著你，讓我來伺候你。”
顧羽弘的吻從肩膀開始，逐漸向下，唐葵的心跳又開始過速，指尖抓著洗漱臺，即使用力到泛白，依舊全身都被他的吻撩得發著抖。
唐葵擡起眼睛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，吻痕如同梅花一般印在鎖骨和大腿雪白的肌膚上，新的、舊的，覆在一起。
顧羽弘掐著她的腰將她微微提起來，唐葵連忙伸手想要關掉玻璃除霧。
可是她的指尖還未觸碰到就被人攔了下來，顧羽弘將自己的手指嵌入她的手指中，摁在洗漱臺上。
“就這樣吧，我想看著你。”顧羽弘在鏡子裏深深望進她的眼中，“很美。”
唐葵被他禁錮住，動彈不得，但渾身上下都緊繃著，透著無聲的抗拒。
顧羽弘也不為難她，關掉除霧，兩人的人影在玻璃上變得逐漸模糊。
……
洗完澡之後，渾身幹燥舒適，唐葵被人抱到落地窗前，才知道顧羽弘之前說的“還沒到時間”是什麽意思。
指針指向12的那個瞬間，煙花沖上了寂靜的夜空，一串串璀璨的珠簾垂掛在漆黑的夜幕中，映亮了半邊天。
很少見到這樣壯麗的煙火，比跨年那晚還要聲勢浩大，唐葵從顧羽弘的懷裏出來，指尖點在玻璃上。
一明一暗的煙火映亮了她素凈卻美麗的臉龐，她喃喃道：“真美啊。”
顧羽弘貼上來，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，靜靜看著窗外的煙火。
她輕聲問道：“今天是在舉辦什麽活動嗎？還是當地在過節？”
這麽盛大的煙火確實少見，而且還正正好好卡在零點這個很特殊時間，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，實在是說不過去。
顧羽弘解釋道：“其實這個是酒店的一個項目，每周日的晚上都會有盛大的煙火秀，今天是第五年。”
“酒店每個周末的房間要提前一個季度預定，也是這個原因。每到周末，很多人都慕名而來，包括游客和當地的居民。”
“雖然煙花在別的地方也能看到，但觀賞的絕佳位置在這個酒店。”
唐葵問道：“最佳觀賞位置在哪兒呀？”
“就在這裏。”顧羽弘覆上唐葵的手背，“就在這個房間。”
從六十六樓往下看，居民房顯得特別渺小，煙火仿佛就在眼前綻放。
“不對呀。”唐葵後知後覺從他的話裏捕捉到關鍵字眼，“你剛剛說煙火秀在周日？可是今天才周二。”
顧羽弘的語氣很淡，說道：“因為我讓他們加了一場。”
唐葵笑了笑：“又不是你家開的酒店，說加就加嗎？果真是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。”
說完她也覺得不對勁，既然是五年來的標志性項目，必然是有一套嚴格的管理標準的，怎麽可能給錢就能加？何況這種七星級酒店哪裏像是缺錢的樣子？
顧羽弘語出驚人。
“這家酒店確實是顧氏旗下的資產，五年前就被財團收購了，當時我大四，這個收購案還是我負責的，是我當初進顧氏的第一個大項目。”他頓了頓，“也是那時候的最後一個。”
之後，唐葵出國，顧羽弘離開顧氏。
想到他之前說的第五年，時間線在她腦海中生成，伴隨著時間線的完整，一個猜想也浮了出來：“那煙花秀不會是你定下來的吧？”
顧羽弘捏捏她的耳垂，誇讚道：“聰明。”
唐葵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，他繼續說道：“後來就算我沒在集團，但我爸也不管這些，高層沒人下命令，煙花就一直在放，後來逐漸成為了酒店的標志之一。”
唐葵聽明白了，這個每年為酒店帶來巨大盈利的項目似乎是他無心插柳一手促成的，當時他才二十二歲。
唐葵不解地問他：“那為什麽是周日？感覺周六會更好啊。”
雖然對於游客而言可能差異不大，但當地人周一還要工作。
窗外的煙火如繁星般散落，室內，顧羽弘也靜了一瞬。
“因為五年前，你生日那天是周日。”
唐葵驚訝地回頭看他，顧羽弘的臉在明暗交織的光線裏，顯得更加立體挺拔。
“五年前你的生日，我打算在這裏向你求婚的，就在這個房間。”顧羽弘說道，“那是第一場煙花秀的日子。”
唐葵生日在八月，那時候，她已經國內兩個月了。
像是有一團棉花塞在嗓子眼，唐葵張開嘴，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過了好一會兒，她才聲音艱澀地問道：“那時候我已經離開了，你為什麽沒叫停？”
那時候即使他不在顧氏，但他是顧彬獨子，顧氏旗下沒有員工不會給他這個面子。
“不知道。”顧羽弘把唐葵抱到他的腿上，“有很長一段時間，我每個周六都會來K國，在這個房間住上一晚，看完煙火秀再回國，我之所以對黑膠唱片都清清楚楚，是因為這裏就是只屬於我的房間，我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。”
他的語氣始終很淡，上百個輾轉反側徹夜不眠的夜晚被他一帶而過。
顧羽弘側頭，鼻尖就蹭上了唐葵的臉頰，他的聲音帶上了些笑意：我做到了，不是嗎？”
唐葵的鼻尖發熱，那是流淚的前兆，她的聲音都帶著顫：“在我離開的那幾年，你到底還做了多少？”
“說不上來。”顧羽弘認真想了想，“很多事情就像習慣一樣，融入骨血之中，早就分不出了。”
唐葵勾著顧羽弘的脖子，貼上他微涼的薄唇，這是一個不帶欲望的輕吻，只有撫慰和繾綣。
顧羽弘捏著她的下巴，加深了這個吻。
不知道煙火秀是不是已經結束了，周遭一片安靜。
嘗到了略帶鹹味的淚水，顧羽弘一下子清醒過來，他握著唐葵的肩膀，看到了她被淚水沾濕的蒼白臉頰。
她聲音哽咽道：“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？我只回覺得虧欠你太多，我根本還不清了。”
“那就用一輩子來償還唄。”顧羽弘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淚珠，“小葵，成為我的妻子，永遠和我並肩，好不好？”
唐葵本以為煙花已經放完，但是窗外突然亮了起來，今夜最美麗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。
【Will you marry me？】
唐葵破涕為笑：“這個也是每周的保留項目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顧羽弘急急忙忙解釋道，“我讓他們在倉庫裏放了五年，如果過期的話也要及時補充新的進來。”
唐葵被淚水沖洗過的杏眼很亮，顧羽弘看著她眼中自己的影子，說道：“以前不是，但如果你今天不答應我，以後每周日我都讓他們放，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看著顧羽弘什麽時候才能把唐葵娶回去。”
這次煙火秀的差異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，已經有不少人舉著手機在拍。
唐葵眼中泛著水光，嘴角卻勾了起來，她問道：“那你有沒有想好怎樣告訴全世界——唐葵答應了顧羽弘的求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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